“张翰的本子还没有递上去，你家是怎么知道这事的？”韩谦蹙着眉头问道。
“那自然是御史台有让了我家的好处，派人通告了一声。”冯翊道。
“庭儿，你将侍御史张翰的册子拿过来。”韩谦吩咐里屋的赵庭儿道。
他从去年起，就开始调查朝中中高级文武官员的背景，并建立档案，为的就是这一刻能够去推测背后的因果纠缠。
赵庭儿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，里面将张翰的身世、交好以及入仕为官以来的主要官绩、官声，特别是他进入御史台任职这几年的弹劾奏疏，都一一备注成册。
翻看过这些之后，韩谦眉头深锁，便明白冯文澜为何得知张翰弹劾之事后会惊慌成这样。
这几年来，张翰所上本弹劾的官员，看似皆是事，但在佑帝的直接干预、追究下，最后都几乎办成抄家灭族的大案；张翰压根就是佑帝放在御史台的一枚棋子啊。
“鸡鸣山壁何时垮塌的？真不是你家直接差遣人进鸡鸣山乱伐的？”韩谦绷紧脸，盯着冯翊认真的问道。
“山壁垮塌就大前的事情，也是见了鬼，张翰这孙子怎么就盯上我家了？不过，真不是我家直接派人进山的。梅亭埠的园子，是我爹一心想修的，是我爹爹亲自盯的事情，你他哪里会派人做这事？”冯翊道。
韩谦暗暗叹了一口气，冯文澜是犯不着直接派人去偷砍鸡鸣山的树木，但多半是知道这事的。
而当世破案效率远没有后世那么高效，大前山壁才垮塌压死人，仅隔三张翰就将矛头直接指向冯家，明早就有双眼睛隐藏在暗处盯着冯家，就等着冯家捅出更大一些的篓子！
冯文澜为官半辈子，他对佑帝的秉性了解要更深刻，大概也是看到这种可能，才惊惶如斯的吧？
要是佑帝决心要借这事拿冯家开刀，韩谦不觉得自己牵涉进去，会有什么好下场，松了一口气的跟冯翊道：“虽鸡鸣山南坡是陛下正在修的皇陵所在，但只要不是你冯家直接派人进山砍伐的，山壁垮塌压死人这事，怎么都不会牵涉到你家。这么晚了，我真要替殿下赶一封奏疏，要不你们回去，我明午前看有没有时间去一趟梅亭埠。”
不管冯翊怎么，韩谦铁心不愿深夜绕到城西梅亭埠去见冯文澜。
他自己已经受了佑帝的警告，安分守己还不够，怎么敢卷入冯家的事情里去？最后是好歹，将冯翊、孔熙荣两人哄走。
冯翊、孔熙荣在数名家兵的护随下，消逝在夜色的深处，韩谦凝望夜深色的眉头像山岳一般怒锁起来，回头跟赵老倌道：“叫无忌他们都起来，陪我进城！”
“这时候进城？”城门早已关闭，这时候要进城，不知道费多少周折，赵老倌困惑不解的问道。
“是的。”韩谦怕冯翊、孔熙荣明一早又过来寻他，只有这时候进城，明一早躲到郡王府去，才不需要绝情的去拒绝冯翊、孔熙荣，催促赵老倌快去唤人起床，又跟赵庭儿、奚荏道：“你们也随我回兰亭巷。”
赵庭儿疑惑的问道：
“陛下不因为这样一桩事，真就拿冯家开刀吧？公子会不会反应稍稍敏感了些？”
“不是我反应敏感，实是冯文澜一惊一乍的，令我不敢不多想啊！而事情未必就是仅仅拿冯家开马这么简单。你们想想看，倘若仅仅是拿冯家开刀，冯文澜何需如此饥不择食的跟我一个后辈求援？”韩谦微微一叹，道，“现在怕就怕冯文澜私下所打探到的后果要远比这个更为严重啊，才想着将我也拖进去！”
“难不成还能给冯家定个谋逆的罪名？”奚荏不屑的道。
韩谦见二女对佑帝还是缺乏深刻的了解，想想也是，佑帝崛起江淮，创立这么大的基业，怎么会用这样的败招？但对二女的质疑，他只是淡淡的道：“事涉皇陵，未必不能扣个谋逆的帽子。”
韩谦想着冯文澜曾任职少府，而之后少府有一部分司院并入内府局，或许是佑帝身边有谁，念及与冯文澜的旧情通风报信。
“冯家心翼翼还不够，朝中那么多虎狼之辈，我看冯家最是无害，为何要将谋逆的帽子扣到他家头上？佑帝老糊涂了吗？”奚荏不解的问道。
韩谦道：“就因为冯家无害而肥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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