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贤思好像听懂了，又好像完全没听明白。
林威连女真贝勒都没有杀，怎么会杀皇帝暗中选定的继承人，他做事的方式你们都说不对…
三月二十四，乾清殿。
杨涟和丁绍轼突然发现，好多天未见的皇帝精神不错。
若不是有关东江林威消息，天启依旧不想见任何人，免得‘扰乱军心’，每晚御一女，很‘节制’了…
天启捧着一杯药膳汤，一边喝一边听丁绍轼把孙女的话复述了一遍，杨涟不时解释几句…
好说客，好听众！
两人用了一个时辰才说完，天启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喝完药膳又喝茶，一杯一杯，旁边给添水的客巴巴却心惊胆颤…
可能所有人都没注意，天启让方化正把客巴巴的儿子侯国兴、弟弟客光先、以及所有家眷都关了起来，后宫若有孕，那就一换一，若没有，那就全去死…
客巴巴对银子的期望顿时化为泡影，成国公一直在京营，也顾不上她的奸情，导致奉圣夫人现在成为后宫的可怜人。
滋溜、滋溜、滋溜…
乾清殿一声接着一声的喝茶声，把丁绍轼和杨涟乱七八糟想劝的话也搞没了，只是坐着硬陪皇帝沉默。
“朕感觉自己最近身体不错，皇姑着急忙慌跑到河南做什么，徒增笑料，让宛平侯嗤笑皇家贪得无厌。”
“回…回陛下，因为关大河行为，宛平侯与暗卫通信好似断了…”
丁绍轼答了一句，天启的脸色一僵，“四弟到曲阜去拜见皇后，参与拜圣祭天，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林威吧？”
“这…微臣不得而知。”
天启好似一瞬间胸膛猛涨，但很快平息下来，殿内顿时针落可闻。
皇帝是个干脆的人，不会靠任何人行事，沉默了一会，天启突然淡淡说道，“丁爱卿，杨师傅，封信王朱由检为皇太弟…”
“陛下…”
丁绍轼惊呼一声，遇上天启冷冽的眼神瞬间住嘴，锦榻上的皇帝又淡淡说道，“此为遗诏，丁绍轼、杨涟、赵南星、张维贤、朱纯臣、林…林威，晋封太傅，同为辅政大臣。”
两人明白了，这封所谓的遗诏完全是为了信王，需要他们马上把圣旨送到河南救信王的命。
因为林威可能会杀藩王，却不会杀太子，他也得考虑混乱的后果。
“微臣马上起草用印，暂…暂时不能公布，派亲军火速送给信王。”
天启捏捏眉心，没有搭话，两人躬身慢慢后退…
啪~
皇帝突然抓起茶杯摔在地下，脸色涨红，显然破防了，双眼血红厉声吼道，“他也知道朕对他掏心掏肺，他也知道皇家对他仁至义尽，他也知道他与皇家是一家人…”
咳咳咳~
骂到一半的皇帝突然扶着矮桌剧烈咳嗽，客巴巴和丁绍轼连忙上前顺气，却被皇帝一把推开…
咳咳咳~
天启好不容易缓过气来，对丁绍轼哀求道，“丁卿家，让你的孙女去侯府带上宁德，到白杆军兵营叫上秦良玉，顺着保定官道先一步去往洛阳，朕…朕拜托了。”
丁绍轼扑通下跪，“陛下言重了，微臣万死不辞！”
天启没有再说，只是疲惫挥挥手，慢慢趴到锦榻躺下闭目休息…
丁绍轼和杨涟到文华殿火速起草了一份圣旨，司礼监用印后安排备份，然后交代给田尔耕马上去追信王。
两人做完这一切，又马不停蹄来到白杆兵军营。
五十四岁的秦良玉已经到京城很多天了，甚至到京营驻地看了几天火器兵集训。
如今白杆兵驻地一半是京卫，她开始让白杆兵也全部学习火铳射击，两人来的时候，正看到校场上一排排的士兵举着手铳瞄靶子练习臂力。
秦良玉的正式官职只是一个‘小小’的都督，没有迎接首辅次辅，属实有点不应该，那是因为今天早上沈老三把丁贤思也送到了军营，还交给她们一封信。
天启把秦良玉作为阻止林威的终极人选，有两个原因。
一是天启能敏锐察觉到，秦良玉和林威均是公心大于私欲之人，只不过秦良玉是完美的忠君爱国典范，林威则是‘天朝大义’思维。
另一个原因是秦良玉夫妇与林佐的私人关系。
林佐在播州之役是暗中的监军，马千乘受过林佐恩惠，且因为他的土司身份，帮助林佐提供消息，实际就是那种处于大山里的暗卫‘节点’。
马千乘一去暗卫断了，但秦良玉依旧能‘直达天听’，这在封建王朝相当于‘天降隆恩’，算是天家近臣，加上秦良玉的武勋和忠心，万历把‘听话的能人’拉到身边的毛病又犯了，让林佐、关大河与秦良玉兄妹称呼。
所以，林耀、林威也叫秦良玉姑姑，这种关系只作为世交存在，既没有血缘，也没有结拜。
秦良玉入京十多天，关承武、伍大牛持后辈之礼来拜见，这不师徒两人现在都在军营。
丁贤思又给秦良玉讲述了一遍辽东的战事，丁绍轼和杨涟来的时候，秦良玉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。
‘专业人士’问话，丁贤思显然被问累了。
大厅内关大河、关承武、秦悦明、还有大侄儿秦翼明、儿媳孙子等都在。秦良玉起身把两人迎接到主位，他们也没有客套，直接坐下交代了一遍皇帝的话。
以他们对秦良玉的了解，她肯定会立刻启程，但这次没有，反而问道，“陛下是口谕，还是询问建议？”
哇哦，丁绍轼和杨涟同时被问住了。
丁贤思突然抢先说道，“孙女肯定不会去，夫君说了别给他返回去任何消息，且距离他回京不过四天时间，赶过去又能怎么样。”
大胆，丁绍轼一脸铁青，但碍于人多，实在教训不出口。
关大河吭哧一笑，“嫁出去的女儿，泼出去的水，这孩子若听你的任何安排，倒霉的是你丁家。”
秦良玉身穿劲装，布带束发，虽身材矮小，却十分精干，举手投足均有一丝兵戈之气，沉默伸手打断他们的争吵。
“丁大人，你先看看林威给老身写的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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