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河北边，天际辽阔，一片雪白。
一辆马车悠悠前行，身后留下两道渐渐被埋没的车痕。
车内虽小，但应有的日用品还是没少准备。
洛月花于车厢前盘坐，凝神静气中全然不惧寒雪。
慕依凡于车内调息，肺部的伤势在洛月花真气的滋养下早已痊愈。
“小姨，您能说说娘小时候的事吗？”
洛月花睁开眼，目光似欲穿透层层雪……追忆之中，缓道：“闺阁中的女子有什么好聊的，待你往后寻到心爱之人，自己去问她岂不更好？现在清楚了，日后可就没了心思。”
慕依凡：“……”小姨什么都好，就是太清冷了些。两天下来，他与洛月花之间的话语加起来还不够一篇文章。
“我还这么小，心爱的女子还养在别人家呢！现在我就想听听关于娘的事情。”
洛月花闭上了眼，并没打算聊下去。
“……”慕依凡晃着头，有些无奈。随即收敛心神，凝气循环周天。
洛月花之前见他伤势好转后便掏了几本武学，这两天慕依凡一有时间就看，一目十行，都快把书翻烂了。
天色渐黑，不便前行。
洛月花走了进去，坐在一旁，对小屁孩说道：“现在可以问了！”
慕依凡知道他这小姨的个性，现在若不把疑惑说出来，怕是又得等到明天天黑之时。
“小姨，修炼真气的高手有很多吗？倘若有那么多跟您一样的高手，岂不是可以一路横推数十万大军！”
洛月花睥睨道：“你当真气跟喝水一样简单，咕噜咕噜灌进肚子里就满了饱了！？”
慕依凡傻笑，他岂会不知道，就是想跟小姨聊聊天。
“世人只知有寻仙问道之人，可曾见有几人潜心修道圆满过？并不是法门难觅，还是心志不坚！”
慕依凡：“对！只能是他们心志不坚，道不同不相为谋！”
对对对！法门不难找，小姨只是随手给了他三本。算上从小修习的那本，总共四本。
洛月花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，垂眸道：“皮痒了？”
“哼，不痒不痒！”慕依凡尴尬出声。
洛月花没忍着嘴角扬起的笑意，轻声回道：“其实我也觉得应该是，道不同不相为谋！可我师父是这样说的！”
慕依凡深深呼吸：“……”突然觉得小姨太不正经了！
“小姨，你可是堂堂玄门掌教，能不能不要误人子弟？”
洛月花看着自己的外甥，跟看傻子似的。
“你算哪门子子弟？玄门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，即便我是你小姨，你是我外甥，我也没那么随便！”
慕依凡嘴角抽搐，他这两天总有种面对失心疯病人的错觉。
“……小姨，你如果都不要我了，没人爱的我可是会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的！”慕依凡委屈地挤出一滴泪。
洛月花冷笑：“这么大的人了，动不动就装柔弱流眼泪，你不嫌丢人？”
真当他愿意想做小孩儿状啊！
“我没有想问的了，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！反正打小没见过，不跟我亲也正常！”慕依凡被气着了，拉起被子捂头就睡，功课也不想做了！
反正他用什么样子来接近她，她都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，忽冷忽热中让他刚想亲近过去，就莫名面对一顿冷嘲热讽，真是受够了！
“说你几句就不爱听了？小屁孩儿就爱哭鼻子！”洛月花皱了皱鼻子。
她还没抱怨呢！话可都让这小屁孩全说了，到底是谁对谁不亲了！？
“可我身边就您一个亲人了……”被窝中，慕依凡沉闷着声音，微微发颤。
闻声，洛月花的心弦跟着也轻轻一颤。
“明明小姨奔赴数千里来找我，可找到我了却跟对待一只捡到的小狗一样！我情愿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小姨，我情愿当天就那样痛死在树林里……”
洛月花有点懵：“……”
她哪里带过孩子，这孩子也太敏感了吧！
“这一路上，待我亲厚的人都接连死在了刺客手上。他们与我非亲非故，却都愿意将我真心当成是他们的晚辈，是朋友，是舍弃性命也愿意一起同行的人。”
“风叔，聂老，楚叔，南宫叔，陈叔，邢叔，陆叔，王叔，杨叔，高叔，吴叔，他们有的人我甚至都还来不及把模样记在心里就看不见了……可他们都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我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姨待我会这样冷淡，甚至比他们还要专业，让我感受不到一点温暖。”
洛月花罕见地蹙起眉头，朝着闷在被子里的人说道：“你说完了？”
“完了。对不起，小姨！”慕依凡弱弱地说了一句，接着嚎啕大哭。
一边抽搐，一边打着嗝，继续道：“我知道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像风叔他们那样待我好，可我就是想多一些对我好的人，我没有家了，小姨，再也没人会疼我了，我就是想多一些家人，我恨你，呜呜呜呜……”
洛月花挥手间，泪水悬浮于掌心，这是她刚刚流下的泪，接着，她轻轻掀起一角躺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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